收到中国作协会员、著名散文诗人王跃英先生寄来的散文诗集《在山之侧》(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后,欣喜之余,我专门抽出时间进行了认真拜读,收获颇多。
我向来以为,散文诗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文种,绝不是“散文”加“诗”或“散文”与“诗”的结合那么简单。它涵盖的东西非常广泛,自然、历史、文化、人文、地理、风物、民俗、市井、世态、世象、社会等,都可以成为它的抒写对象和表情达意的载体。形式上自由灵活,从不拘泥,又严谨有度,中规中矩,短小精致,却开合自如,既有散文的率性洒脱,形神兼备,又有诗歌的含蓄温婉,空灵曼妙,还有日志的细腻从容,繁复见味,连贯诗学、哲学、美学、史学、民族学、人类社会学乃至自然科学等诸多的门类知识及审美,可以说,一个优秀的、有广泛影响力的散文诗作家,必然也是文化综合素养优异,涉猎广泛、却能博采众长、静心清修之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善于融会贯通、注重实践创新的“杂家”。
读《在山之侧》,给我留下最深印象、也是一度产生共鸣的,除了以深厚的游子情怀,将视觉牢牢植根于故乡、故土、故园、故事、故人、山水田畴等为抒写对象外,便是扑面而来、熨帖心扉、声情并茂的灵动语感,和引人入胜、使人沉思回味的艺术张力。
他写《山里的鸟叫声》,写得从容至性,简洁率真,包容万物,不惹尘埃:“山里的鸟叫声,分明比人间的清脆。好像永远长不大,他们的声音清脆得不可名状。在鸟叫声里,只能分辨出——山里的四季都是春天”。
他写《山里山外》:“对一座山有所依赖,是天经地义的说辞。无论城市里多么嘈杂,只要到了山前,连天空都会出奇地干净。在山里,能真切感受到:朴素高过奢华”。这样的经历和体验,想必大家都有,但将它倾注于笔端,变成光芒闪烁的文字,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的心。
他写《大漠孤烟》,敏锐而又浪漫:“唐朝的孤烟,飘到大漠上,已经飘了一千多年了,至今仍然吹不弯。长河的落日也一样。它映衬在谁的眼帘都是铜镜般的圆润”。
他写《童年的事情》,镌刻、回荡在骨子里的情愫弥足珍贵,难以忘怀:“远离故土多少年了,我的身体里还能留存有多少矮小的东西?我对童年的向往,不是缘于身体内积攒的那些疲惫和虚妄”。
他写《乡村》(组章),诗情画意,云淡风轻,颇见情怀和眷恋:“麦子花,玉米花,荞麦花,一片片竞相开放,就像我素未谋面的恋人一样——美丽,多情,忧伤。还记得吗,那个瘦小的小小少年?豌豆花盛开时,红苕蔓儿长长时,旷野的高脚茅草棚里,是我守着一片空旷,面对西天,做着白日梦想。……乡村啊,也让我永世明了,背靠稼穑,幸福就会灼灼盛开”。
他写《家园》,往事回环,满满的乡愁离绪,热切真挚的游子之恋!岁月不居,时光倥偬,恍然如梦,不禁为之落泪动容,慨叹有加:“家园,盛满我一辈子的感恩和怀想。那几间古老的瓦屋,一方小小的院落,百十步就可以丈量过来,却丈量不尽我十几年懵懂的少年时光。院落里有棵古槐,因为久远,里面枝枝丫丫,曾栖息了多少解不开的谜。如今,古槐还会让哪个少年仰面发呆吗?古槐下的那方石凳,连着古槐树根下厚厚的青苔。老人们老掉牙的故事,曾让我和小伙伴们多少次痴迷在里面,跑不出来?……如今,我远离家园很多年了,总觉得在那里撒下什么种子都会落地生根,包括我这离别了几十年仍绵绵不绝的乡情”。
他写《贺兰山》,借景生情,专注深入,自然而然地升华,不事雕琢,却胸襟广阔,足见志向和抱负:“峰峦叠嶂中,山脉永远清晰可见。素面朝天,更接近生命的本真。也许,这座大山就是父亲,它更乐见的,是膝下的城市乡村像儿女一样,在它的庇护下,日新月异,顾盼生辉”。
有道是滴水映光辉,窥一斑而见全豹。从本文所列举的几篇散文诗章来看,不难看出王跃英先生在创作散文诗作品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深厚的文化功力与艺术造诣。而其中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如文前所言,他十分注重语言的淬炼,追求并突出作品本身的艺术张力,使读者读起来容易被吸引和感染,进而产生持续至深的共鸣。
我以为,散文诗的灵魂在于有隽永的真情和浓郁流淌的诗意。纵观王跃英先生《在山之侧》所收录的散文诗作品,其之所以能够感动和打动读者的心灵,除了所涉题材的丰富广泛,创作手法的多样化,便是作品本身所传达和折射出来的深沉隽永的真情,浓郁芬芳的诗意韵味,雅致脱俗的旨趣情趣,丰盈厚重的文化内涵,悠远明澈的格局境界。我相信这一曲曲深情款款的游子恋歌,必将长久地留在喜爱他的读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