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黄昏,总爱去海湾看看那里的落日。
日暮时分,落霞把整个海湾的海面擦得光亮。在海湾东边的海岸上眺望半月状海湾,整个海面的波光粼粼。晚霞的余辉中,海湾上明晃起伏的波浪,有的装萌扮乖,有的豪放不羁,有的追逐海风的脚步,奋不顾身地直奔到岸边海滩和礁石上……随着落霞在远方的小山燃烧完最后的一把火,暮色渐渐笼合,海湾似乎才告别喧闹渐渐睡去。而此刻的我,很多时候喜欢走在海湾的绿道上,那里行人比较少。我觉得,踏着晚霞曾经抹过路面,伫立,小憩,久久不能平静心也因融合暮色而心平气和起来。那片海,给予我们有太多感悟的灵光。
海湾毗邻于小城,与小城隔岸相望。从前,城市还很小,总觉得海湾离城很远。小城生活的圈子,没有波及到那边去,日暮的海湾,常常被我们忽视,她的美如待放的花蕾藏于绿叶之中,未被世人关注。
现在,新筑的马路已经直达海湾。虽然那里常住人不多,率先建起的商品房高高耸立,有点孤零,但濒临海湾的一些地方,已具城市的雏形。白天,游人携老带幼,呼朋引类,常常人声鼎沸,甚至有旅游大巴穿梭其中。只有日暮之后,人潮退去,海湾才有往昔的宁静。此时,漫步于浪涛声声的海岸,你会感受到大自然的豁达和慷慨;在习习的风中,许多隐藏多年的往事,会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
大约在二十年前,我曾到海湾附近的渔村做客。那是夏天的黄昏,朋友带我走进村子,我看见很热闹的椰树下,有几个在休渔季节里耕海回来的汉子,一边抽烟一边玩扑克,他们黝黑的脸上露出大海赠予的笑容。接待我们的主人很热情地备了一桌丰盛晚餐。席间,忽然听到村里传来的“咸水歌”,大家便兴奋不已。于是,饭后主人就领我们走到木麻黄林边的一户人家,有几个女子在歌唱。他们说那个清瘦的女子唱得最好,就特别邀请她表演。她也不怎么推诿,带头大声地用方言唱起咸水歌。歌声悠扬,跟旁边一排排的木麻黄树在风中发出阵阵的松涛共鸣在一起。晚霞满天的村庄,我仿佛看见,所有的歌声,都长出翅膀,与落霞一道飞翔,回荡在渔村的上空。可惜那时手机没有录音功能,未能留住纯朴的歌声。后来,我曾想去详细采访,希望创作了几首咸水歌谣,但不了了之。如今,每每想起晚霞下的歌声,心中激荡,久久怀恋。
海湾以她壮美,以她的富饶,吸引远方游客,为一方的百姓,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就业空间。渔村里村民,有的不再出海捕鱼,纷纷在海湾的海岸线上开设了许多的“渔家乐”。周末,海湾的马路上车水马龙,沿途都成风景区。海滩上,礁石上,登山的栈道上,人们为了目睹海湾的日出或日落,早早就来占领有利的拍照位置。在一些渔家乐饭店,有咸水歌对唱,很多游人慕名而来。
紧靠码头一隅有一间大排档,新鲜的海味,货真价实,店小名气大,成了众多客人的落脚点。若约上三几好友,订好能看到落日的房间,边吃晚餐边欣赏海湾的落日,那是极致的享受。夕阳的霞光随着波浪的起伏光芒四射,海风轻轻的吹过窗口,窗外飘然而至的海韵,与餐桌上海鲜的清香浑然一体。从落霞如纱吃到暮色深沉,在欢笑的絮语中,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饭店老板,常常从厨房中抽空来到房间,询问我们他炒菜的味道怎样。尽管都是些日常小海鲜,可我们馋猫样的食相,以及对他的海味烹饪技术的称赞,令他眉飞色舞。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讲述他食材如何的真,如何的鲜,最后还不忘叮嘱我们下次再来。我觉得,只要不是台风天气,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美景美食。
今年的初春,我特意选择一些阴天或微雨迷茫的黄昏来到海湾。没见落日的海湾,呈现另一番的景致。除了海湾一侧的公园上停放着一些北方人的房车外,沿途很少见到车辆,行人稀少。寒风中的海湾有点落寂。忽然,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在绿道上遛狗,然后又坐在海边看海。她的出现,让我想起那个来到港城约会休假的沉浸在爱情中的优雅女人。
遛狗的女人丰富了海湾日暮的内涵,她捎来寒冷中的温情。不知为何,我仿佛看见天空由阴转晴,那些穿过厚厚云层,从云彩边缘射出的霞光,异常明亮。晚霞给朦胧的水面镀上金色,擦亮了海的明眸。我惊讶发现,春雾中的海湾日暮,竟然有另一种别致的美,激动人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