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位悄然无声的记录者,它将岁月的故事写进斑驳的记忆里。而我的中师三年,恰似一首悠扬的诗,在时光的长河中熠熠生辉,成为我生命里最难忘的美好。
我很幸运,1984年初中毕业就被廉江师范学校录取,那年我十六岁,这在我们边远的小渔村里是天大的喜事,亲戚邻居们都来祝贺,家里还特意摆了几桌。
那时我对出远门上学没有一点概念,带着祝福和嘱托,第一次从80公里外的边远小渔村到县城里上学。
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师范学校,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虽说不像初中时在课桌上画三八线那般严苛,但自然而然的言语沟通和交流仍少得可怜,尤其是刚刚入学的新生,这种情况表现得尤为突出。女同学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多数已开始注重打扮。然而,跟男生说句话,脸瞬间就红透了,特别是那些来自农村的女生。
学校领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现象,让青春期的男女同学尽快自然交往起来成为了他们的当务之急。学校决定将学跳集体舞作为拉近男女生距离的突破口,这不仅是未来开展教学的需要,也是丰富课余生活的选择。
三年级的学生率先学习,经过学习与交流,男女生之间拉拉手、跳跳舞,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什么难事。随后,学校安排他们与一、二年级的班级结成帮教对子,选派跳得好、教得好的学生,利用课外活动时间教师弟师妹们学跳集体舞。
舞蹈的基本步法容易学,先是依照一二三四的口令走基本步,然后放乐曲跟着节奏走基本步。在《金梭与银梭》《阿西跳跃》欢快的旋律中,在自然而跳跃的律动里,大家的手自然而然地拉到了一起,越来越自然,封闭的心扉也随之缓缓打开。
按照学校要求,过段时间要举行集体舞比赛,班主任们纷纷开班会动员,班长组织加紧排练,年轻的班主任也加入了学跳集体舞的队伍,集体荣誉感与思想解放同步提升,青春的气息在校园里激昂澎湃。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生理和心理同步发展,好感与认同让他们越走越近。周末时分,在校园里、操场上、校园外面菜地里的田间小路上,多了一对儿一对儿亲密交谈的身影。
对于这些早恋的萌芽,校方的态度坚决,明确表示反对。校长的中山装口袋里有红白黄封面的笔记本,成绩优表现好的学生记在红皮本,早恋不听话的学生记在黄皮本……
正值长身体的阶段,男生们饭量大,学校发放的饭票多数不够用。家庭条件好的,能从家里寄点粮票,再花钱买点饭票。家境贫寒的,就得精打细算过日子,挨挨饿也就挺过去了。女同学饭量普遍不大,一顿饭一份菜、一个馒头,也有两个女生打一份菜,一人一个馒头的。她们打上饭菜到班里或者宿舍去吃,吃得慢条斯理,甚至还会剩下一些。
也有几个饭量比较大的女生,她们虽难掩羞涩,但也不能因此而忍受饥饿。五更就发现临近班有个挺胖的女生,多数时候要到食堂打两次饭,后来才了解到,她一顿饭两个馒头还吃不饱,加餐是必然的。到了二年级,这位同学干脆跟男同学们一起在食堂的大桌子上吃饭,想吃多少就打多少,着实率性洒脱。
在此期间,班上有一些男生收到了女生悄悄接济的饭票,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几张饭票的背后,定然有青春萌动的心在跳动,定然有朴素的好感蕴含其中。
在宿舍里,有的男生开始炫耀自己有女生送他饭票的事,大家追问许久才知晓,有的是初中同学,有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的则讳莫如深,只说是在书本里发现多了一两张饭票。真可谓送爱心不留痕迹,这反倒让大家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阿伟有姐姐送的粮票,每个月都得买个十多斤面票。尽管运动量不小,但也不至于饿肚子。他的书本里也曾收到过饭票,苦思冥想半天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作为班长,他及时向班主任汇报,在开班会的时候,莫老师将这种现象提了出来。大致意思是,在男女同学之间,出现了帮助男同学解决饿肚子难题,送饭票却不留名的好人好事。他期望同学们能够互帮互助,友好交往,增进同学情谊。
那个时期,吃不完的饭票放假时还可以换成粮票和钱。放假前,生活委员登记一下,很快就能把钱和粮票交到同学们手中。一年级的时候,兑换的女生为数不少,到了二年级下半学期期末,就寥寥无几了。饭票自然有其去处,多数进了男生的肚子里。也有女同学的饭票没送出去,又不好意思去兑换,这其中的滋味,大家都心领神会。
如今,离开廉江师范学校已38年,但那段美好的时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它见证了我的青春岁月,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每当想起那熟悉的校园、敬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廉江师范学校,不仅仅是一所学校,更是我梦想启航的地方,是我心中永远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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