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市雷剧团团长谢岳向记者展示收藏的雷剧道具
夕阳西下的海边，海风惬意地吹来。暮色中，搭舞台、调灯光、画脸谱……一群工作人员在忙碌着。还有半个小时，雷剧《皇姐抢亲》就要开演了，观众们早已聚集等候在沙滩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雷剧，雷州半岛特有的地方剧种，用雷州方言演唱，源于雷歌，长在海边。千百年来，代代承袭，口口相传。时至今日，雷剧又与雷歌一起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一年365天，雷州半岛上的雷剧似乎“永不落幕”，无论是城镇还是乡间，随处可见雷剧的踪影。这是在全国戏曲市场不怎么景气情况下地域性的特有现象。然而当记者走近这片红火的文化音容之时，却了解到了一些光鲜背后的故事。
市场很好却很小
雷剧的市场，是一个特殊的市场。文化市场的需求往往并非刚性，而雷剧在雷州半岛却呈现出“刚性市场需求”的特征。“这块市场依赖民俗而形成。只要民俗存在，市场就一定会有。尤其是广大农村地区，长期以来市场需求一直很稳定。”雷州市文化馆馆长、曾担任雷州市雷剧团团长的杨赞说。
有了这片文化沃土，各种剧团、戏班应运而生。在记者所到的雷州半岛地区海边的村落，都有冠以“村文化楼”名头的舞台，这主要是为雷剧的演出准备的。据不完全统计，仅雷州市范围内，就有100余家雷剧演出团体、2000多座戏楼。每天晚上，雷州市85%以上的村庄都会有雷剧演出。在这里流动演出的，还有相邻的其他县市的剧团。“我们每年能演300多场，利润能达到总投资额的20%左右。”广东省廉江市实验雷剧团团长柯巨清说，“我们的收入水平，也就是处在中游。现在每年应该有80%以上的剧团会实现盈利。”
然而因自身语言的局限性及各种客观因素的制约，雷剧的传播、影响范围始终未能扩大，长期以来，只能辐射到雷州半岛及周边地区。“对此，我们曾经做出了很多努力，包括实践探索、理论研讨等，但最终收效不大。”雷州市文广新局办公室主任蔡德明有些无奈地表示。记者调查发现，多数雷剧团对自己的生存现状相对满意，也都不回避雷剧市场很好却很小的现实。
人才是发展最大瓶颈
走进雷州职业技术学院的校园，20余个雷剧少年学员正在操场上训练。这里是全国唯一一处专门从事雷剧教育的学校。“虽说是个学校，实质上就是一个专业。”雷剧教师林志道感叹道，“第一届我们招生的时候还有60多人，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了。”在他看来，工资太低和成名不易是导致少年学员流失的两大主因，“很多家长也许会喜欢看雷剧，但是他们不会支持自己的孩子从事这个职业。”
“院校正规军”难求，各个剧团主要靠自己培养人才。“实质上当前大多数雷剧人才都是院团自己培养的。他们从小就跟团打杂，直到后来逐渐登台成角。”雷州市雷剧团团长谢岳说。作为市里唯一一家国有院团，雷州市雷剧团近些年也遇到了人才缺乏的困扰。“其实，我们是难以找到可持续培养人才的科学方法。”谢岳说。
雷剧人才培养，真的无章可循？在杨赞的心中有一个美好的设想：“雷州可以充分发挥文化氛围的优势，成立一个包括学校、剧院在内，集人才教育培养、艺术理论研究于一身的综合性研究基地。”然而，现实却有太多遗憾。各级财政对雷剧每年稳定的扶持资金仅有5万元，这与实现杨赞梦想的距离相差甚远。
随意“创新”带来矛盾
在高度市场化的条件下，迎合观众需求的创新自然成为雷剧的主要课题。然而因为雷剧本身就是一个具有“随性”色彩的剧种，导致其在创新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剑走偏锋”的现象。“有的剧团在下乡演出的时候为了吸引观众，拿出将近一半的演出时间来表演歌舞，而表演者却都是雷剧演员。这样的演出方式若持续下去，必然会减少市场主体各方对雷剧艺术本体的关注。”在杨赞看来，此类行为对雷剧艺术的发展颇为不利。
事实正是如此。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雷剧演员介绍，现在雷州半岛很多地方对雷剧艺术和雷剧演员都缺少应有的尊重。因为演出的经费来源一般是村民集资或由村里有钱有势的老板统一安排，“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存，出钱的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有的年轻观众冲上舞台做出的举动很出格，我们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他说。
雷剧在雷州半岛的红火，近年来正受到越来越多社会资本的关注。但雷剧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正是外来资本的进入，使得雷剧市场变得愈发混乱了。他们往往只知逐利赚钱，并不去思考艺术本身的传承与发展。正如柯巨清所说：“如果每个剧团都由懂雷剧、有艺术追求的人来做，整个市场的前景一定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