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几天就是教师节,我们几个上了初中的同学提议——给小学老师买礼物,陪伴启蒙恩师过教师节。
于是大家开始凑钱,有人出1元,有人出2元,那是我们一天的零花钱。20多个学生,好歹凑了30多元钱,大家都觉得太少了,我和几个同学自告奋勇,回家找父母要钱。我妈非常支持,给了我10元钱。
将近100元钱,在我们眼里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买什么呢?乡下孩子,买东西全靠赶集。那天中午放学,我们一窝蜂涌进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寻觅觅。
男生要给老师买好吃的,外地进来的葡萄、桔子、苹果……水果的香味让我们馋涎欲滴;女生要给老师买发卡、买漂亮的围巾,有人竟然提议给老师买一双好看的高跟鞋。同学们一边在集市里穿梭,一边争论不休。后来,我们走到集市的正中,那里卖各种布料,摊位旁边还放了个缝纫机,可以随时缝制床单。女同学眼睛一亮,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下,又问了价钱,跟小贩不停地压价,最后终于高门大嗓地作了决定:给老师买床单。所谓床单,其实也叫褥单,乡下人没有床,只有火炕,火炕上要铺褥子,褥子上要铺褥单,褥单也叫床单。为了挤出更多的钱买水果,大家都帮女同学砍价,说我们是学生没有钱,说我们要给老师送教师节礼物。小贩一边夸我们懂事,一边主动降价,两张床单才花了52元钱。买花床单还是小格子床单,又是一番争论,最后买走的是素雅的小格子。剩下的钱,女生一定要给老师买一个发卡,又是一阵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镶满小珠子的蝴蝶结形的发夹。男生开始不乐意,他们说要给老师买水果。女生不同意,又花了10元钱,给老师买了一条橘红色的小丝巾。
教师节前一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们早早起床,去山上采了一大束野花。女生聪明,她们直接采了自家园子里的江西腊、步步高和波斯菊,花束比我们的更大、更艳丽。20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冲进老师的小院子,老师正准备出屋,见了我们又惊又喜。她把花插到罐头瓶子里,埋怨我们花钱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老师摸摸这个的头,捏一下那个的脸,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夸我们长高了、懂事了。之后,老师让家人出去买肉,给我们包饺子。我们也不客气,跟老师一起动手,老师和了一大盆肉馅,又买了鱼肉罐头,准备了8个菜,直忙到正午,才跟邻居借了饭桌,男生一桌女生一桌,开始吃饭。那天,老师和我们一样,一直在笑,闹到黄昏大家才各自回家。
我和母亲学说起我们给老师买的东西,母亲说:“小孩子家家会买个啥,10块钱的丝巾,你们老师肯定不会戴出去。”
母亲错了,周一上学,我看到老师戴着我们买的丝巾乐呵呵上班去了。
现在想来,只有彼时的我们,才会天真地给老师买那么廉价的礼物。好在那礼物上,满满的都是我们敬师爱师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