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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半岛 美丽的家乡

2025-10-10 08:57 来源:湛江日报 作者:邓宗良

吴茂信老师在《湛江日报》上写文章,对我近年来的写作给了热情鼓励。吴老师在《湛江文艺》当编辑时,编发过我的短篇小说习作,四十多年来我一直叫他吴老师。我们那拨叫他吴老师的粤西文学青年现在都六十多岁了,也有人叫我们老师了。

四年前,我重新拿起写作的笔。那时躺在病床上,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就写了一篇散文《外婆的身影》。外婆早已不在。她叫吴徐氏,这个名字有深深的时代烙印。

往事像是昨天的事情。记忆有如家乡坡底边的一眼温泉,水流涓涓,清澈透亮,不曾断流。

看过这样的评论,说我的这些散文,聚焦雷州半岛美丽的自然景观、民俗生活和时代变迁,说我是雷州半岛风土人情的文学呈现者。我远远没有做到这些。这些话让我意识到应该这么去做,看看自己能不能真的成为雷州半岛风土人情的一个文学呈现者。

有这么多的事情我还能记着,写成了文字,这样就可以向更多的人说说我的家乡。有鱼腥味的小镇集市,看得见海的小学,没有围墙的中学,还有小镇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传说中的一些好看的海滩,比如尼斯的蔚蓝天使湾,佛罗里达的野性海滩,黄金海岸的如雪细沙,里约热内卢的惊悚波涛,看了之后,还是觉得我们的雷州湾有韵味。长着红树林和木麻黄的海岸是我们美丽的家乡,一个个村子炊烟袅袅,说着千百年的故事。

我写的雷州半岛散文,都是些熟悉的平常小事,常常写到母亲。《煤油灯》写母亲的内容不是很多,有份试卷把它用作文学阅读题,删去不少,只保留了与母亲有关的内容。人世间无人不知母爱。我要离开家去读大学,大家都很高兴,唯独母亲难掩心底的苦,她说我生这个孩子时就有感觉,他长大后会像鸟那样飞走。她有很多故事我还没有写。这篇散文还写了我读初一时的班主任。我请老同学带着刊登此文的报纸去看她。班主任老了,记事有些含糊不清。老同学说,她听着点头了,还记得起我们。我知道,这是为了找点安慰。

高中毕业后我到调顺岛当过合同工。调顺岛,风调雨顺,多美啊。它在赤坎旁边,出了军民堤,海滨路旁的池塘长满茨菰,旁边有高高的跳台,大概是跳水学校,再往里走就是赤坎老街。中山路的湛江鸡店很有名,铺面不大,白斩鸡的香气里裹着沙姜独有的清香。那时南华酒店显得很奢华,大厅有冷饮卖,一杯冰水勉强喝得起。高中班主任常常讲一个笑话,说有个人在南华酒店上洗手间,完了拉水箱,水哗啦啦地冲出来,吓得他裤子没有提好,就跑了回来。他一夜没睡着,天一亮,逢人便问,南华酒店让水淹了没?

南华酒店对面是市工人文化宫,我到那里看文艺墙报。以前不好意思说,墙报登过我一首旧体诗。

最熟悉的,还是我们的小镇。小镇里有很多水井,玩到哪儿,就喝那儿的井水。镇子里每口井的水我都喝过。二十多篇写家乡的散文,篇篇离不开小镇。不时还提到它周边的地名,比如湖光岩、城月、客路。这个镇有两个渡口,南去雷州城要经过通明河的洋村渡,北往湛江市区要经过城月河的库竹渡。小时候搭人的渡船很小,长长的竹竿撑几下,渡船晃晃悠悠的调了头,晃晃悠悠的到了对岸。船上的人,挨挨挤挤的,有人拎着或抱着叫个不停的鸡、鸭、鹅和猪仔,还有人把自行车贴靠在自己的腰间。相传,库竹渡原来叫寇竹渡,是为了怀念寇准。寇准与张仁愿、白居易并称“临渭三杰”,他病逝于雷州司户参军任上。他的灵柩经过这里遇到风浪,老百姓在渡口插满竹竿,让灵柩安然北渡。转年春天,泡着咸海水的岸边,竹竿窜出了叶芽,眨眼间竹林蔚然满目。我的散文大多发在北京的报刊,说雷州半岛东海岸的一个小镇,给读者的方位感更强。这个镇在雷州半岛真的不算小,以前镇子有个大厂,叫湛江棉织二厂。

三十多年前我写过几个短篇小说,讲的是安平镇的故事。今年我续写了安平镇的往事。小说里出现的小镇草坡,有些诗意,扬着细雨,浮着晨雾,有人在那里寻找着失去的亲情。有个中考复习材料,以我的一篇散文为例分析人性美和人情美。经出题人的分析,小镇的亲情更美。一个教授问我,要是让你做这些题,你有几成把握?

我们这个镇子,它南边的通明河是界河。通明河口上的通明港是雷州古港,有人说苏东坡经雷州时写下了《夜泊通明港》。有人作了严谨考证,这是个误传。“渔火如星落,潮声带月来”,这样的诗句吟诵也不妨,是小时候看通明渔港的感觉。现在那里多了一座通明海大桥,连接着东海岛和雷州市。跨海大桥在阳光里闪闪发亮,折射着新时代的璀璨。

我们的小镇是雷州半岛的一个缩影。也许可以这么说。

要是说雷州东洋我不熟悉,会令我心痛。我没见过的爷爷奶奶埋在那里的堤围外,就在潮间带地势稍高处。他们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我最想听人讲雷州东洋。小时在村里住过很短的日子。村里有口自流水井,方方正正的水池,高出了地面。井水有微微的咸,这味道像是添加上去的,好让游子不要忘了自己的根。那时是夏季,村子里蛙鸣阵阵,整天落着不大不小的雨。巷里很泥泞,一些上年纪的阿伯穿着不怕滑的网木屐,健步如飞。很多人家养着鹅,鹅很凶,扑腾着翅膀,脖颈贴着地皮,冲了过来,孩子们不怕,逗着它们玩。堤围外,鸭群走过之处,有时能捡到一两个鸭蛋,浅浅的青色,攥在手里还有些暖温。村里种出的白皮大番薯,切开后沁出浓稠的汁液,像母亲的乳汁。

吴老师跟我讲过,他在我们村旁边的南田村当过老师。南田村的陈瑸,当过清代台湾知县、分巡台厦兵备道、福建巡抚兼摄闽浙总督,治理台湾,功在千秋。他的故事,雷州人讲也讲不完。吴老师有个著名的历史剧《陈瑸放犯》,说的是其中的一个故事。吴老师还讲过雷州的另一个先贤洪泮珠。洪泮洙也可以说是陈瑸的一个老师,他是我们小镇庐山村人。吴老师讲雷州文化,讲的是根脉,讲的是家国情怀。我们叫他老师,跟别人叫我们老师,是不一样的。

雷州方言是闽南话的一支,里面有些宋以前的中原古音。这是我读大学时知道的。比如雷州话里把锅说成“鼎”,三足鼎立的“鼎”,把鸡蛋说成“鸡卵”,以卵击石的“卵”,把酒瓶说成“酒樽”,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樽”。那时给我们讲授汉语言的是李新魁教授,他问我们知道不知道,有些闽南话把蝴蝶说成什么?没有人答得出来。李教授说是“”破碗”。哦,雷州话也是这样说的。碗本身有图纹或彩绘,散落在草地上的碎片,在阳光下斑斓多彩,像美丽的蝴蝶。我们村的祠堂,有副对联,里面有“中原”和“闽南”,怎么能忘掉呢?

生于雷州,长于雷州,此生甚幸。我看到了最美的风光,最美的亲情。

雷歌就很美。我们小镇里的女人,不管识不识字,哭丧时都能把逝者一生的好品行编到歌调里,有条有理,情真意切,用不着酝酿准备。左邻右舍,来了逝者的厅间,往地上一跪就哭出一段,有人凄婉绵绵,有人撕心裂肺。这只有雷州的女人能做得到,我常常这样想。

读大学时,给《湛江报》写过一个很短的读者来信,反映老百姓爱看雷剧。雷歌向雷剧发展,有个过程。现在大家都知道雷剧是广东的四大剧种之一,雷歌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遗产目录。前些年,有人千里迢迢找到我,要我给纪念陈湘老师的文集写篇文章,还带来了这个读者来信的复印件,让我一阵的感动。陈湘老师我认识,他为雷州歌的唱腔整理、规范和音乐改革呕心沥血。我还是不能从命,对雷歌雷剧知之甚少,无从谈起,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广东教育出版社就要出版我的散文选《外婆的身影》,里面都是回望雷州的乡愁。没把上面说的写成一篇序或后记,有些后悔。

在一些偏远的地区,我常常听人说他们那个地方的神奇和美丽,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谁不爱自己的家乡呢?

我还是要说,雷州半岛真的很神奇,真的很美丽。我写不出它的神奇和美丽,就在题目上用了“美丽”二字,一用再用。有些着急了。

写不出的美,都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


编辑:林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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